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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玥玥玥

[斩佐]宽恕13-END

她弯着嘴角,将我额前的刘海慢慢理好。她的指尖依旧很冷,触及到我的额的时候让我不由得颤了一下。「这几天来,辛苦你了。」

 

“我遇到的你们,大部分都不是现在的样子。”肋角看着窗外被风卷起的落叶开口道,背对着斩岛的他没有看见斩岛因为差异微微睁大的眼,又或者即使他看见了也依旧在意料之中。

斩岛站在办公桌前,想起了过去自己斩杀的亡者。

他们无不在哀嚎,在咆哮,控诉着生前所受到的不公,却用尽了方法去遗忘曾经所得到过的温暖。

斩岛不曾开口安慰过他们,也或许是因为他不曾理解那样的感情是有多么强烈,强烈到令生者死后无法转世进而异变。斩岛所能目及的是亡者伤口所溅出的血液,殷虹的血珠顺着鸣金的刀尖滴落到地上,又或者被刀所挥舞的惯性飞溅出去。

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或许是因为曾经作为他们之间的一员而在心中留下的深刻阴影。

绝望和恼怒充斥着他的胸膛,数不清的人成为他的刀下亡魂。尚许年幼的他还没有那把有着刺耳尖鸣的打刀高,但他却用这把刀斩杀了无数的人。

然后他遇见了肋角。

上司转过身望着正在发呆的下属,他没有出言提醒,而是轻晃着手里的烟管道:“你因为怨恨变成了亡者,因为怨恨产生了异变。于是我制止了你,将你带了回来取名斩岛。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成为亡者的时候所怨恨的那个人回来。我等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来了。”

斩岛看着上司如血般的红瞳,他知道他等到了。

那个女子,他所怨恨的人,他的母亲,来了。

她满怀着无限的歉意和愧疚,却不曾出言祈求他的原谅。她带走自己的好友,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否安好,她让他想起了生前的一切,除了道歉却没有一句辩解。

她知道她做错了。

可她没法回头。

因为即使回头,她依旧会继续错下去。

她无法扔下自己无辜的孩子让其独自一人慢慢死去,她也无法继续在这满是对她冷嘲热讽的世界上生活。于是她带着是自己的孩子一起离开了,挥刀而下时眼角的泪水不曾骗人。

“如果能死在这里,也是件好事啊。”

她真的选择在那漫天纷飞的樱花树下死去,樱花为土埋葬了他们的尸身,也短暂地埋葬了他们的记忆。

终有一天会来的,无论是亲手斩杀自己儿子的母亲,还是诉说着无用的谎言的母亲,她们令孩子所怨恨,那么她们终有一天会重新面对他们,无法逃避。

这或许,就是肋角和阎王给她们最有力的惩罚。

“佐疫他现在我不准备让他去和他的母亲相见。”肋角看着斩岛没有丝毫表情的脸,继续道,“我需要你们宽恕她们。宽恕那些你们无比怨恨的人,这就是你们作为本该斩杀轮回的亡者成为狱卒的代价。”

“我的母亲……也是如此吗?”

“她想离开了,但是如果你无法真心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她只会永远留在狱都,无法离开。”肋角这样说着,没有在意斩岛纠结的神色,“无论是你自己,还是你的母亲,你都要试着去原谅。如果你们做不到如此,我当初就不会将你们捡回来。”

肋角先生的话一字一句地烙刻在斩岛的身上,他的话一针见血地戳中他的痛楚。

是了,他所憎恨的不是杀害自己的母亲,而是无法原谅她的自己。

 

她靛青色眼瞳像极了斩岛,不,应该是说斩岛像极了她。她的笑容她的举动我无一不带入斩岛,我思考着斩岛的笑容,却发现已经看惯了那个面无表情地狱卒而无法再去思考那个不曾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我是时候该走了,而你也该放下了。」

 

佐疫睁开眼后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有些恍惚,斩岛的母亲说完那句话后便再也不同过往一般和他聊着关于斩岛的过往,而是任有他一人陷入无尽的睡梦中。

佐疫撑着沙发坐起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扯到了地上的军绿色外套晃神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

肋角先生曾经也给过斩岛一件和自己一样的外套,但是因为宽大的披风有碍挥刀的动作所以一直被他收在衣柜里不曾穿过。佐疫拉了拉自己的外套,看着陌生而又有着许些熟悉的厅室有些不知所措。

在斩岛简略地叙述了如何救出自己后,他没有过多地去询问细节之处和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

那么如她所说,斩岛已经看开了吗?

那么自己呢?

那个有着栗色的卷发女子脸颊上满是泪痕,她努力扬着笑脸——即使已经病入膏肓的儿子无法看见,她揣着他因为生病而消瘦惨白的手,轻声地说着没有关系。

只有她知道,她的声音中带着多少隐忍的哭腔,带着多少无法抑制的痛苦。

他回过头去,看着那个惶惶不安地站在门口的栗发女子,她有着偏淡的蓝瞳,和自己的瞳色不一样。她见他看了过来,有些慌张,随后又露出一个痛苦的笑容直视自己的孩子。

“我的那些话……对不起。”

佐疫眨了眨眼,燎烧般的病痛像是依旧在折磨着他的身体,他蓦然发现那女子的笑容是那么熟悉,像极了他昨日听着斩岛对于他们的母亲到来时的笑容。

扬起的弧度和力度,还有其中包含的苦涩,他都知道。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啊。”佐疫顺着有些睡乱的短发,朝不曾多言语的她露出一个笑容,满是善意和理解的,如同天使般的笑容,“如果不是你,小时候的我已经因为病痛的折磨死去了吧。”

她睁大眼,看着这个已经长大成成人的孩子,他所经历的时间是即使作为母亲的她也无法去涉足。但是听着那个有着红褐色肤色的地狱之鬼的话,她知道他再也不需要她担心了,那个有着和她的孩子同色系眼眸的淡漠狱卒,会一直伴着他。

如同之前千年的不曾分开。

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将来更不会改变。

他的孩子开始试图宽恕那个给他毫无意义的希望的母亲,宽恕那个令他内心饱受折磨的母亲。

明明知道不可能获救,就算是奇迹也不可能。

可是自己却说着那样的话,试图安慰自己却忽略了那个正受着病痛的折磨的孩子因为自己无用的谎言而愤怒。

她真是个自私的母亲。

她抬起脸,仔细端详着佐疫的面容:“你长大了。”

“是。”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没有垂下,“我长大了,母亲。”

栗发女子愣了愣,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泪水顺着泪痕滚落到地面上。她伸手抚去泪水,朝佐疫点了点头,通过有些嘶哑的嗓子说出来的话带着哭腔和欣慰,还有对于自己的到来而为他带来的痛苦梦境的歉意。

“再见了,我的孩子。”

 

佐疫看着坐在不远处擦拭着鸣金的斩岛,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恍惚间佐疫感觉这熟悉的后院有了许些不同,抬起眼便看见了那个擦拭着打刀的狱卒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望向一直站着不动的自己。

风卷着樱花的花香吹动了佐疫的外套,他像是看见了过去的景色。那个狱卒坐在尚未枯死的树下擦拭着打刀,抬起眼看着不远处的大楼却被飞扬的浅粉色的花瓣迷了眼。

那棵树,活了。

那个狱卒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刀收回刀鞘,站在了自己身前半响没有开口。佐疫知道他在想什么,弯着嘴角看着斩岛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

良久,斩岛看着佐疫盛满了笑意的水蓝色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伸手将佐疫拥入怀里:“我喜欢你。”

“恩,我知道。”

斩岛轻抚着他焦茶色的短发没有说话,又像是在等他说另一句话。

“我也喜欢你。“

我不会再去试图分辨梦与现实,只要有你在这里,无论是在哪里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

抱着一盆待洗的衣服正巧经过狱都的走廊的绫子侧目望向本该死去千年却又重新开花的樱花树,一个浅色和服的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被风轻拂的黑发隐入那淡粉色中。

“怎么了小绫子?”锥华用笔尖轻戳着记录着食材的笔记本望向身侧的浣衣女。

“不,没什么。”绫子摇了摇头,而那女子已经没了身影。

 

“他很恨你。”肋角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栗发女子,她淡蓝的眼里有些许些的泪意,又像是明白这一切似的闭上眼阻止泪水的滴落。

“但是他在试着原谅你,真正的发自内心地原谅你。

哪怕你说着令他憎恨的谎言。”

她睁开眼,又闭上露出一个苦笑。

“……他,真的会原谅我吗?”

不可能吧,因为自己可是在他几乎只差一口气的时候还自顾自地说着无用的谎言试图安慰自己啊。

和即将走去阎王殿的人,说病痛毫无关系。

这样的人,真是可恨啊……

……

看着他对自己露出的笑容,低下头望着自己不断淡去的身形又忆起那位狱卒对自己的话语终于长叹了口气。伸手拂去了泪水朝他点了点头。

 

打刀斩杀生者的声音刺耳异常,木舌看着满地的头颅皱起眉望向不远处的谷裂,后者瞪了他一眼意识他继续去寻找那个已经异变的亡者。

“下手还真狠啊……”木舌踢开一个头颅摇了摇头,有些感叹地望向不远处的瘦小的黑影,“和我乖乖回阎王殿报道吧。”

那个亡者转过脸看着他,飞扬的黑色长发沾满了生者鲜血。木舌看不清他的表情,有些苦恼地皱起眉握紧了手上的斧柄耸了耸肩走向那个满身血污的亡者。

……

“虽然很厉害,但是感觉还是个孩子呢。”木舌伸手戳了戳倒在地上没有言语的亡者望向赶来的谷裂。谷裂看着那双已经近乎漆黑的眼哼了一声道:“没死就拖回去吧。”

“那么谷裂你也来帮忙吧。”

“喂!”

正当木舌拉扯着准备将那个亡者拖走的时候,脚步声伴着紫色的烟雾慢慢靠近。木舌停下动作和谷裂对视一样,向那个拿着烟管的高大狱卒道:“肋角先生您怎么来了?”

肋角看着那个或许已经昏死过去的亡者道:“他将会是我另一个部下。”

“这样啊……”木舌看着地上那个慢慢褪去异变的痕迹和满身血污的亡者,“可是那样的话……”

“那就要看他自己了。能不能宽恕自己的过往,是成为一名狱卒的必要条件之一。”

肋角看着地上那个陷入混迷的孩子,见此身后的木舌有些诧异地道:“真的是个孩子啊。”肋角回过头望向他们,手中的烟管指向那个抱着打刀的黑发孩童道:“他们将会是你们的同僚,他的名字,叫做斩岛。”

……

“喂——斩岛!亡者就在里面哦!”平腹挥着铲子朝不远处走来的斩岛大喊着,“快点啊!”

斩岛望着已经剥落了白漆的墙壁,发霉长出青苔的墙壁在暮色中有些渗人。他握住鸣金的刀柄走到门前,轻轻旋转了门把望向被夕阳洒满了的单人病房。

亡者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没有驱赶伤害他,单单只是闭着眼。

身上插着输液管,早已不运作的机器暗着屏幕。这些斩岛都不在意,他望着那个依旧闭着眼不为所动的亡者道:“逃避责罚是没有用的,你身为亡者在人间逗留太久,是时候去阎王殿接受惩罚了。”

那个亡者没有言语,任由斩岛扯下输液管将自己带走。

“我想……活下去……”

他看着斩岛的背影轻声呢喃着。

“我不想死……”

……

肋角咬着烟管看着谷裂上交的工作报告,想起了前不久与那两个母亲的交谈。她们满怀着歉意,却不曾奢求过孩子的原谅。

生者的感情,是他们狱卒不愿去寻查的问题。

漠然的注视着时代的变迁,生者的生老病死,所注视着这一切的便是他们狱卒。

即便他们过去也是生者。

但他们长生不死,时间会消磨掉他们曾为人多余的感情。

但是啊……

肋角将报告放到桌边,吸了口烟轻哼了一声。

“无论如何,最基本的感情是不会淡去的。” 

 

“谢谢你。”斩岛将不曾穿过的外套盖在那个在木质沙发上睡着的狱卒身上,可能是沙发有些咯人,他好看的眉轻皱着。

重新直起身,望着那个正含着浅笑望着自己的女子。

“谢谢你。”斩岛将同样的话语重复了一遍,看着她与自己相同的眼眸道,“母亲。”

 

斩岛靠着樱花树忆着昨日的事,擦拭好的鸣金放在一旁。他侧目望向正喝着茶水友人思考着他是否听见了自己的感谢,不过,现在应该称为恋人了。正想的出神,那人放下茶杯凑到他眼前,清澈的水蓝色眼弯着,荡漾着温柔的笑意。

“斩岛你在笑呢。”

闻言,斩岛愣了下,伸手抚上脸侧能感觉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

“斩岛笑起来很好看呢。”

佐疫正想要说什么,却被轻吻住让剩下的话语只能说给自己听。

如果一直能看见斩岛笑就好了。佐疫这样想着,抱紧了斩岛。

樱花开的正艳,女子逐渐淡去的身影被盛开的花朵掩去,乌色的长发飞扬着,遮不去她嘴边的弧度。

“再见了,我的孩子。”

斩岛抚着怀里人的短发,望向随风而去的花瓣。

“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也谢谢你愿意接受我的憎恨与感谢。

 

 

END

非常感谢能一直看到现在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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